《那片村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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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2-10 -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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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村是一座长满果树的村庄，每到果树成熟的季节，村里进不来出不去，没有一条正经的道路，宛村前任村支书程庚看清了不修路宛村就永远无法振兴这一点，开始在村里修路，但因修路致使工人耗子意外死亡而无奈辞职，临走之前，他向镇党委推荐了宛村妇联主任汪启祥为继任村支书，汪启祥感念程庚的精神和程庚讲给他的清朝末年县丞的故事，决定不顾众人毁誉，不顾个人前程，继续在宛村修路。在这个过程中，他遭到了村民的反对，亲人的驳斥，却始终不忘自己身为一名共产党人的初心和身为村支书的责任，最终，他克服了困难，得到了村民的赞赏，为宛村修好了路。
时间：现代
地点：宛村——中国一座长满果树的村庄。
人物：
汪启祥——宛村新任村支书，原宛村妇联主任，三十余岁，宛村人，幼年时父母双亡，由叔叔抚养长大，后上了大学，在见识过更大的世界后，毅然决然回到家乡，决心振兴家乡。
汪林——商人，五十余岁，通过做生意发家致富，汪启祥的叔叔，将汪启祥抚养长大，反对汪启祥修路，因为修路会毁坏汪家祖坟。
汪竹——十七岁，汪林的女儿。
程庚——五十余岁，前任村支书，支持修路，但由于修路时有工人死于工伤，迫于压力，无奈辞职，后死于癌症，临死前还不忘振兴宛村。
老妇人——五十岁，耗子的母亲。
李得祥——三十余岁，宛村村民。
大头——耗子之死的目击者。
汪小路——五岁，汪启祥的儿子。
耗子——二十二岁，工地工人，在修路时被山上滚落的巨石砸中，死于工伤。
汪先生——名唤汪守道，三十余岁，清朝末年榕县县丞。
当铺老板、刽子手、村民若干、妇女若干、工人若干、商贩若干
序幕
【童谣声起：
八品官，为救灾，
捐俸禄，散家财。
得罪权贵掉脑袋，
身首异处实可哀！
【在童谣声中幕启。
【宛村。
【山下的道路施工现场，山上可见连成片的果树。
【施工工人正在忙碌。
【程庚上场，李得祥紧随其后。
李得祥 支书，看这天怕是要下雨了，下雨了路不好走，咱们还是回去吧。
程 庚 （笑）你也知道路不好走，不修路，村子里的果子运不出去，咱村怎么致富啊？
李得祥 您这脑子里都是致富，前些日子嫂子还问，您什么时候能回趟家呢。
程 庚 等这阵子忙完一定回去。（喊）耗子！
【山上，汪林躲在一棵果树后暗中窥视。
耗 子 支书！
程 庚 （走到工人们身边）怎么样？都还顺利吗？
耗 子 支书放心，明年的今天咱村的果子就卖得出去了。
程 庚 （欣喜地）可当真？
工人甲 那还能有假？我看啊，不用等明年，今年年底就可以完工！
程 庚 哈哈哈哈！真好！（看向耗子）耗子啊，修好路你娘就不用背着筐子走到镇上去卖果子了。
汪 林 （冷笑）修路，我让你修路！（推下一块大石头）
【大石头朝程庚砸来，耗子见状，连忙将程庚推开。
耗 子 支书小心！
【耗子被石头砸中，倒在地上。
程 庚 （大惊，跪地扶住耗子）耗子！
耗 子 （奄奄一息地）支书……我替我娘谢谢你。（死）
【众工人惊慌失色，场面乱作一团。
【汪林趁乱溜走，工人中只有大头向上看，留意到了汪林。
大 头 是他！
【霎时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收光。
第一场
【火车站。
【秋风萧瑟，落叶满地，一派凄凉的景象。
【程庚背着行囊上，李得祥同上。
【程庚见眼前此景，心生惆怅。
程 庚 （唱）红叶飞舞凄凉景，
秋风萧瑟生离情。
村官十年无人送，
可惜功败愿未成。
得祥，你……回去吧。
李得祥 （哽咽）支书……
程 庚 回去吧，我也该上车了。
李得祥 支书，不管他们怎么说，我都相信修路是好事儿，是好事儿就不会遭天谴的。
程 庚 相信不相信已经不重要了，耗子的死，我也有责任。
李得祥 他的死是个意外，不是您的责任。
程 庚 （悲痛地）那块石头是冲我砸下来的，是他替我挡了。
李得祥 （无奈地）支书……
程 庚 （从怀里掏出一摞钱，塞到李得祥手里）这些钱，你去拿给耗子他娘，我……没脸见她。（转身欲走）
李得祥 支书，您就不再等等吗？
程 庚 （停下脚步）等什么？
李得祥 您做宛村村支书十年，为宛村做的事，大伙儿都看在眼里，我不相信没人来送您。
程 庚 （笑）不等了，火车该发车了。
汪启祥 （内声）支书！
（内唱）突闻消息走匆忙，
【汪启祥牵着儿子汪小路急上。
汪启祥 （唱）又惊又怒又悲伤。
怕来迟，赶不上，（看到程庚）
却见他独立寒秋鬓已霜。
【汪启祥牵着汪小路走到程庚面前。
汪启祥 支书……
程 庚 你来了。
汪启祥 我和小路来送送您。小路，叫程伯伯。
汪小路 （奶声奶气地）程伯伯好！
程 庚 （摸了摸小路的头）都长这么大了，我还记得当年还是个娃娃呢。
汪启祥 当年要不是您连夜将这孩子送到镇医院，他怕是长不到现在这么大了。
程 庚 （笑着摆摆手）举手之劳，启祥你不必再提了。
汪启祥 （蹲下，拉过小路的手）小路，前面有一大片桃林，让得祥叔叔带你去桃林玩好不好？
汪小路 好！
【汪启祥示意李得祥，李得祥看向程庚。
程 庚 去吧。
【李得祥牵起汪小路下场。
汪启祥 （犹豫地）支书，我刚得知，镇党委委派我为新支书。
程 庚 我知道。
汪启祥 （惊讶地）您知道？
程 庚 是我向镇党委推荐的你。
汪启祥 （更加惊讶地）是您推荐的我？
程 庚 启祥啊！
（唱）小村庄脱贫致富唯修路，
需有人振兴宛村展宏图。
汪启祥 （唱）我本是村妇联妇联主任，
又如何做得了宛村支书？
程 庚 （唱）你脚踏实地不浮躁，
年轻敢闯脱颖出。
振兴急需迈大步，
脱贫还要后生扶。
我已是垂垂老矣人迟暮，
心有余而力不足。
愿你能带领村民同致富，
做一个人人仰慕的村支书！
汪启祥 （犹豫地）可是支书，我毕竟太过年轻……
程 庚 （沉默片刻）启祥，你可听过宛村的一首童谣？
汪启祥 童谣？
程 庚 （感慨地）这首童谣里咏唱的人，当年也是和你一般年纪。
汪启祥 （疑惑地）和我一般年纪？
程 庚 (轻声吟唱）八品官，为救灾，
捐俸禄，散家财。
得罪权贵掉脑袋，
身首异处实可哀！
汪启祥 听倒是听过，不过童谣本身语焉不详，这八品官是如何
得罪权贵，又是如何掉的脑袋，后人一概不知。
程 庚 那是清朝末年，宛村唤作榕县，汪先生是榕县县丞，那年
榕县发生了大灾荒……
【舞台上一束追光起，重现当年的情景，汪先生跪倒在地，拼命地磕着头。
【另一束追光打在汪启祥和程庚身上。
【远远地传来妇女的哭喊声，孩童的啼哭声。
汪先生 天地无情，降大灾荒于榕县，致使荒冢累累，饿殍遍野，汪守道恳请知县上书朝廷下拨赈灾粮……天地无情，降大灾荒于榕县，致使荒冢累累，饿殍遍野，汪守道恳请知县上书朝廷下拨赈灾粮……
【汪先生跪地磕头，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一模一样的话。
【汪先生光区暗。
程 庚 他不忍见此情此景，恳求知县上书朝廷拨赈灾粮，知县马上要升官了，不愿理会此事，他便日复一日苦苦哀告。
汪启祥 后来呢？
【汪先生光区亮。
【一家当铺前，汪先生正在当一枚玉佩。
当铺老板 当多少两啊？
汪先生 五十两。
当铺老板 就您这玉佩，还值五十两？您还是找别家当吧！
汪先生 等等……（忍痛）四十两，（哀求地）真不能再少了，这可是我家祖传的玉佩。
当铺老板 好吧，就当我倒了霉了。
【当铺老板拿出四十两银子，扔给汪先生，就像是扔给一个乞丐。
【汪先生小心翼翼地收好银两。
【汪先生光区暗。
程 庚 知县不作为，汪先生却不忍见百姓受苦，散尽家财，花光俸禄，只为百姓能吃上饭，可他一生为官清廉，即便这样，也是杯水车薪。
汪启祥 知县尸位素餐，汪先生若再不作为，榕县百姓可怎么办？
【汪先生光区亮，汪启祥和程庚一同向汪先生的光区看
去。
【汪先生咬破手指，拿出纸，在上面洋洋洒洒地写血书。
汪先生 臣榕县县丞汪守道弹劾榕县知县徐子复，其人为官不
仁，天降大灾荒而不上报，致使榕县哀鸿遍野，百姓流
离失所，臣请陛下圣断，臣汪守道含泪顿首！（泪流满面，跪倒在地，磕头）
【汪先生光区暗。
程 庚 他托了京中好友将折子呈给皇上，皇上看后，龙颜大怒，
下令将知县斩首，并下发赈灾粮给宛村，可谁承想，知
县乃当朝国舅爷堂侄，国舅爷使了些手段，倒打一耙，
汪先生反被判斩首。
【汪先生光区亮，他跪在地上，刽子手朝他挥下一刀,
血溅，汪先生倒地，死。
【汪先生光区暗，全场光亮。
【此时舞台上只剩下汪启祥和程庚两人。
汪启祥 支书为何告诉我这个故事？
程 庚 其实这个故事，还没讲完，这首童谣，也还有后半段。
汪启祥 哦？
程 庚 汪先生死后，榕县百姓感念他的恩德，拼死收殓他的尸
身，为其竖碑立墓，翦纸招魂……
【童谣声起： 八品官，为救灾，
捐俸禄，散家财。
得罪权贵掉脑袋，
身首异处实可哀！
死后百姓招其魂，
魂兮魂兮快归来！
先生恩德永不忘，
早日转世去投胎。
苍天感动重开眼，
降下甘霖免祸灾。
【两人听到童谣，神色皆有所动容。
程 庚 我做村支书十年，每遇不顺之事，便拿汪先生激励自己，
是他告诉我，只有心系百姓的官才是好官！你心系百姓，
百姓也会把你的好记在心里。（语重心长地）启祥，修
路一事，不管旁人毁誉，我都从未后悔过，你我都知道，
只有修路，才能让宛村百姓富起来！
汪启祥 支书真的从未后悔过？
程 庚 从未！
汪启祥 即便今日，也不后悔？
程 庚 不后悔！
汪启祥 支书啊！
（唱）听您一言心震荡，
为官者当将百姓挂心肠。
百姓所想即所想，
富强宛村刻胸膛。
通向富裕千条路，
修路乃是第一桩。
共产党人的初心不会忘，
从此后，宛村未来我来扛！
请支书放心，启祥定不辜负支书重托！
程 庚 （感动地拍了拍汪启祥的肩膀）好！好！有你这句话，
我就可以放心走了！
【火车鸣笛声响起。
程 庚 我该走了，启祥，宛村……就交给你了。
【程庚不舍地回望宛村的方向，最终上了车。
【火车开走，只剩下汪启祥一个人留在原地。
【切光。
第二场
【时间接上一场。
【村委会会议室。
【宛村男性村民聚在会议室。
村民甲 喂，你们听说了吗？汪启祥做村支书还是镇党委任命的
呢。
村民乙 他一个妇联主任，做哪门子的村支书。
村民丙 哼！妇联主任！我家的傻婆娘还一个劲儿地跟我夸他。
村民丁 哈哈哈，你婆娘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村民丙 （没好气地）你家婆娘才看上他了呢！
村民乙 （捅了捅坐在一旁的汪林）喂，汪老板，你侄子做村支书了哎，你说说，塞了多少钱啊？
汪 林 （得意地）启祥能做村支书，全靠他自己的能力，我上哪塞钱去？
村民甲 他从小没爹没娘，你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如今是苦尽甘来了。
【汪林面上露出得意的笑。
汪启祥 （内唱）送别支书返回乡，（上）
（接唱）村民大会赶场忙。
见村民，两旁坐，
心中似小鹿乱撞怪紧张。
大家好，我是汪启祥，宛村新任的村支书。
村民乙 都知道你是村支书了，有事说事！大伙儿都忙着呢！
汪 林 不要打岔，听村支书说嘛。
汪启祥 我今天召开村民会议，是想和大家伙儿商量一件事。（顿了顿）我想延续上任村支书的方案，继续在宛村修路。
【底下一片叽叽喳喳，议论纷纷。
【汪林神色大变。
汪启祥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大家都知道，我们宛村的支柱
产业是农业，尤其是水果种植，不修路，水果就运不出去，
大家就赚不到钱啊！
村民乙 我们赚不到钱，我们乐意，关你什么事了？
村民丙 赚不到钱也比遭天谴强！
村民丁 我的好兄弟耗子就是死于修路，你……你你居然还要在宛村修路！
【村民丁冲上去要打汪启祥，被众村民拦住。
汪 林 （走到汪启祥面前，严肃地）祥儿，你当真要修路？
汪启祥 是，希望叔父支持！
汪 林 你……你糊涂啊！
（唱）程庚修路遭天谴，
害得那小耗子命丧黄泉。
仕途前程从此断，
如此下场太可怜。
劝你不要不听劝，
前车之鉴在眼前！
汪启祥 （接唱）耗子身死是意外，
并非修路遭天谴。
叔父莫要太封建，
莫要轻信这妄言。
启祥我修路之志不会变，
若叔父肯相助，
我定会将此番恩情存心间。
汪 林 你为了修路，难道连前程都不要了么？
汪启祥 我一人前程，相比宛村未来，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的。
汪 林 （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我该说的都说了，你好自为之吧！
汪启祥 叔父……
汪 林 我累了，先回去了。
【汪林不等汪启祥说话，径自离开。
村民乙 我也走了，这路你自个儿慢慢修吧！（下）
村民丙 做村支书和做妇联主任哪里一样嘛，没有这能力就别干了！（下）
众村民 走了……走了。
【众村民纷纷离去，只留下汪启祥一人。
【汪启祥看着空荡荡的会议室，有些发怔。
【幕后伴唱：新官上任三把火，
火未燃着被水泼。
被水泼，被水泼，
大水滔滔乱心窝。
【老妇人蹒跚着脚步拄着拐杖上。
汪启祥 （看到老妇人，迎上去） 老人家，村民大会已经散了，您来找谁？
老妇人 我来找你，村支书汪启祥。
汪启祥 找我？您是？
老妇人 （打开窗子，指向窗外不远处山上的一座坟）我是谁不重要，你可知，那里埋的是谁？
汪启祥 是谁？
老妇人 是我的儿……耗子，（悲痛地）我就是耗子他娘啊！
汪启祥 （一惊）您是耗子……他娘？
老妇人 （唱）耗子他年幼丧父无依傍，
我一人含辛茹苦来抚养。
膝下承欢唯一子，
从此不觉日月长。
春织布来冬植桑，
供他读书上学堂。
秋日里背筐果子镇上卖，
攒些钱盼他讨个美娇娘。
眼见他长成了少年模样，
寡妇也是喜气扬。
谁承想他无辜命丧，
留下了垂泪老娘。
恨不得以身相替换他命，
也好过孤苦一人历风霜。
汪启祥 老人家，耗子的死，我也很悲痛，那么年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
老妇人 听说你要修路？
汪启祥 是。
老妇人 当真要修？
汪启祥 当真要修！
老妇人 一定要修？
汪启祥 一定要修！
老妇人 好！好！好哇！我唯一的儿子死于修路，老支书被迫辞职，你居然还坚持修路？你……你傻不傻啊？
汪启祥 （笑）或许是我傻吧，可有些事，聪明人干不了，只能傻人来干！老人家，我知道，您和叔父一样，都是劝我不要修路的，但我意已决，明日我便挨家挨户地去做思想工作，还请您不要再劝了！
老妇人 我是来劝你的，可我不是劝你不修路。
汪启祥 （疑惑地）哦？
老妇人 （郑重地）希望支书能多考虑宛村的未来，若不修路，宛村前景渺茫。
汪启祥 （欣喜地）这么说，您支持修路？
老妇人 对宛村有利，为何不支持？
汪启祥 （感动地握住老妇人的手）老人家啊！
（唱）一刻前忧心如捣，
听您言愁云尽消！
我不畏前程坎坷多风浪，
也无惧仕途官途就此抛。
我只怕无人理解无人助，
一番苦心被群嘲。
修路本是利好事，
奈何支持者寥寥。
老人家啊，一句支持恩难报，
若您有求，我定会去将汤火蹈！
老妇人 支书说得严重了。修路是耗子的心愿，他生前心疼我总要背着果子走好远的山路去镇上卖，他说，等路修好了，娘就不用背着果子来回跑了，到时候车一开进来，什么都解决了。他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啊！
汪启祥 （郑重地）您放心，我一定会完成耗子兄弟的心愿，让他九泉之下……含笑闭眼。
老妇人 （意有所指地）只怕修好了路，他也难闭眼。
汪启祥 （不解）老人家此话何意？
老妇人 我怀疑我儿，是死于谋杀。
汪启祥 （大惊失色）什么？死于谋杀？
老妇人 昨日他托梦而来，满身血污，拉着我的手唤我娘，他说，娘，我不想死，是有人害我。我还没来得及问他是谁要害他，就已经惊醒了。
汪启祥 老人家，托梦并无科学依据，是封建迷信，信不得的。
老妇人 所以我没有声张，只告诉了你一人。虽说是封建迷信，但我仍信母子连心。
汪启祥 （犹豫片刻后）这件事，我会暗中去查，如果耗子真的是被人谋杀，我定会揪出凶手，以慰他在天之灵！
老妇人 好！好！修路一事，女同志那边，我会去劝说。
汪启祥 女同志？（恍然大悟般地）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唱）妇联主任近七年，
七年职责扛在肩。
家庭暴力我调解，
妇女教育我动员。
大妈大嫂齐声赞，
婆婆媳妇笑开颜。
锦旗从不断，
挂满墙半边！
凭什么村民大会只男性，
妇女也能顶半边天！
（激动地）老人家，谢谢你！是你让我茅塞顿开了！如果能得到村里女同志的支持，那宛村修路，就有指望了！
【切光。
第三场
【几天后。
【小溪边，清澈的溪水流过。
【一群妇女正在溪边洗衣服。
妇女甲 （唱）男人镇上去赚钱，
妇女乙 （唱）女人洗衣在溪边。
妇女丙 （唱）袜子一对衫一件，
妇女丁 （唱）裤子洗好放一边。
妇女甲 （唱）还有一只破布帽，
众妇女 （唱）洗洗缝缝又一年。
【妇女戊急上。
妇女戊 （气喘吁吁地）有消息……有消息！
【众妇女停下手上的活儿，凑了上去。
众妇女 咋啦？咋啦？
妇女戊 汪主任要我们也去参加村民大会，就在下周一。
妇女甲 村民大会之前不都是家里男人去就行了嘛？
妇女戊 这次不一样，汪主任……哦不，是汪支书说女同志也有参加村民大会的权利！
村民丙 奇了怪了，怎么会突然要我们参加？
妇女乙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你们说，会不会是……
妇女丙 会不会是啥？你说呀！
妇女乙 前天耗子他娘来找我，希望我能支持修路。
妇女甲 我听我家男人说，上次汪支书在村民大会上提议继续修路，大伙儿不同意，最后闹得很不愉快。
妇女丙 这就难怪了。姐妹们，汪支书做妇联主任的时候，可没少帮咱们，这次他遇到了困难，咱也得帮他。
妇女甲 对！咱得帮他！
【舞台暗转。
【村委会会议室。
【宛村的男人和女人分坐舞台两侧。
【一面黑板前，李得祥正在唱票，黑板上分别写着“修”和“不修”，下面都画着“正”字，李得祥唱一票，便给一方的“正”字下添上一笔。
李得祥 （唱票）修路……不修……修路……修路……
【汪启祥站在一旁，看着黑板上的“正”字，手紧张地揪在一起。
【李得祥的唱票声逐渐隐去，只剩下动作。
汪启祥 （唱）唱票声一声一声传耳畔，
我心里七上八下似油煎。
不敢想，不敢看，
害怕苦心付云烟。
李得祥 修路一百零七票，不修路一百零七票！
【众人大惊，议论纷纷。
村民甲 怎么会这么巧？
村民乙 是啊，这也太巧了吧！
村民丙 上次明明是大伙儿都不同意修路，这次怎么
会打平了？
村民丁 你没看到吗？汪启祥拉了个妇女联盟呢！
村民乙 （嘲讽地）呵！难怪！
汪启祥 大家安静！既然票数相同，我提议再投一次！
汪 林 （内声）且慢！
【汪林上场。
汪启祥 叔父！您来了。
汪 林 我问你，我是不是宛村村民？
汪启祥 是。
汪 林 那我的票，作不作数？
汪启祥 （犹豫，好像知道他要做什么）这……
汪 林 （不等他回答，朗声）既然我是宛村村民，那我的票，就得作数！
汪启祥 （哀求地）叔父……
【汪林走到黑板面前，从李得祥手里拿过粉
笔，在“不修”下面添上一笔。
汪 林 （放下粉笔）我看此事，便到此为止吧！（欲走）
汪启祥 叔父！
汪 林 （站住）还有何事？
汪启祥 我不明白，叔父向来通情达理，为何在修路一事上，却频频阻挠？莫非是……有什么隐情么？
【汪林一惊。
汪 林 （背唱）如何说？如何讲？
确有隐情心中藏。
汪启祥 （背唱）他不肯吐露真心说真相，
我偏要拨开这迷雾茫茫。
汪 林 （背唱）祥儿他费尽心思要修路，
汪家祖坟恰好挡在路中央。
路中央，祖宗葬，
挖坟掘墓怎应当？
汪启祥 （背唱）叔父向来通情理，
这次着实不寻常。
若说是怕误了我的前程，
又怎会当面驳斥让我窘迫难当！
汪 林 （背唱）倘若他知晓了其中真相，
怕是会亲手挖坟作秀场。
到那时民意倒戈众人赞，
好村官不顾私情美名扬。
无有了回寰余地，
祖宗泉下痛断肠。
祥儿，叔父养你长大，盼你成才，三十多年，你就像
我的亲生孩子一样。我所做的事，无一不是为你好。程庚修路，闹出人命，引得众人怨怼，你莫非是要重蹈他的覆辙么？
汪启祥 叔父，我……
汪 林 （打断）我教过你“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道理，即
便你是对的，失了人心那便是错了。
汪启祥 叔父的道理我自然明白，人心固然重要，只是人心也需
要对的引导。
汪 林 祥儿，你还年轻，不明白这世上的事，本身没有什么对
错，于你有利便是对，于你无利便是错。你这件事，便
是做错了。
老妇人 （内声）谁说他错了！
【老妇人上场。
汪启祥 （迎上去）老人家。
老妇人 汪支书，我来迟了。
汪启祥 不打紧的。
【老妇人颤颤巍巍地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在“修路”二字下添上一笔。
村民甲 得！又平了！
老妇人 （动情地）我的儿子耗子，他死了，死得很惨，石头砸中了脑袋，血流了一地。可他不是遭天谴，程庚修路，也没有遭天谴！我是妇道人家，不懂什么经济，我只知道，每当我背着一大筐果子去镇上卖，都会很吃力。你们的妻子，你们的母亲肯定有不少和我一样！
【有些女村民听到老妇人的话，不由得暗自点头。
老妇人 我该说的都说了，我只是一个想完成孩子心愿的母亲。耗子他怕我卖果子累着，一直盼着路能修好。（悲伤地）可是即便路修好了，他也看不到了。
【众村民似乎也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中，一时皆是缄默无言。
村民乙 （打破沉默）搞什么煽情！要重投就重投嘛！
村民丙 是啊，早点投完早完事，大家还得回去干农活呢！
汪启祥 那我们就再投一次！麻烦大家在纸上写下修路或是不修。
【众村民写好后，李得祥依次将纸回收，走到黑板前。
李得祥 （唱票，在黑板上记下）修路……不修……修路……修
路……
【汪启祥走到老妇人面前。
汪启祥 （郑重地）谢谢您！
李得祥 修路一百零九票，不修路一百零七票。修路多一票！
汪启祥 （大喜过望地）太好了！
（唱）微弱优势得险胜，
欢欣鼓舞难自禁。
若是明朝修好路，
宛村振兴愿可成。
村民甲 支书啊，你可别忙着高兴，这修路要拆我家的房子，补偿款可怎么算啊？
汪启祥 一切都按政府的标准来。
村民甲 呵！说了和没说一样。我不管，我先走了！
村民乙 我也走了！
汪启祥 大伙儿先别走，修路一事，还望大家慷慨解囊！
村民甲 这事回头再说嘛。（下场）
【村民陆陆续续走了一大部分，只剩下少数村民。
妇女甲 （走到汪启祥面前，拿出钱）我就只有这么多，
支书，对不起。
汪启祥 没事，多一分钱就多一份力！得祥，你拿本子记下，谁捐了多少。
【李得祥照做。
【少数村民陆续捐钱。
【村民捐完钱后离开，一时间，房子里只剩下汪启祥、李得祥和汪林三人。
汪启祥 （见汪林还没走）叔父……
汪 林 祥儿，我希望你不要后悔。哼！
【汪林不等汪启祥说话，径自下场。
【切光。
第四场
【汪林家中。
【汪竹正在客厅写作业。
【大头上场。
大 头 （念）做人不要留把柄，
留下把柄难做人。
把柄要是被人握，
跳进黄河洗不清！洗不清！
【大头敲门。
【汪竹听见敲门声，前去开门。
汪 竹 （看见大头，疑惑地）你是？
【大头不理会汪竹，自顾自地走进屋。
大 头 （打量周遭环境）哟！住得还挺不错！
汪 竹 （气愤地）你到底是谁呀？怎么随随便便往我家闯！
大 头 （趾高气扬地）我找汪老板，你叫他出来！
汪 林 （内声）竹儿，是谁啊？
【汪林上场。
汪 林 （看到大头，疑惑地）你是？
大 头 那天，我看到了。
【汪林一惊。
汪 林 （强自镇定，对汪竹）你回房去写作业。
汪 竹 什么那天看到了？我听不明白。
汪 林 （严厉地）回房去！
汪 竹 （嘟着嘴，不高兴地）去就去，你那么凶干嘛？
【汪竹下场。
【汪林坐到沙发上。
汪 林 （丝毫不慌地）说吧，你想要什么？
【大头坐到他对面。
大 头 汪老板是明白人，我也就不兜圈子了。（伸出五个手指头）这事要想让我闭嘴，这个数。
汪 林 五万？
大 头 五十万。
汪 林 （大笑）哈哈哈哈！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大 头 汪老板，你好好想想吧！你侄子现在可是村支书，要是他知道你是杀害耗子的凶手……
【汪竹端着两杯水复上，恰好听到了大头的话，她连忙退后一步，躲到屏风后面。
汪 林 我手上暂时没有五十万。
大 头 （怀疑地）是么？
（背唱）但见他不慌不乱也不惧，
不由我眉头紧锁心生疑。
汪 林 （背唱）本以为无人看到行隐秘，
没想到竟是有了漏网鱼。
汪 竹 （背唱）无意听得心惊悸，
是进是退是包庇？
大 头 （背唱）莫非他早有了心中算计，
我这里严阵以待临大敌。
汪 林 （背唱）杀人不过头点地，
只有竹儿不忍离。
若是我，先离去，
竹儿她无父无母太悲戚！
汪 竹 （背唱）倘若爹爹被枪毙，
剩下孤女飘无依。
倘若我装作不闻不问不知晓，
怎对得起无辜之人命归西？
汪 林 （背唱）不动声色强镇定，
心中暗暗动杀机！
【汪林和大头相视大笑。
汪 林 我手上确实没有五十万，要不这样，我先给你去拿五
万，剩下的，我写个欠条给你。
大 头 哈哈哈，五万？汪老板你打发叫花子呢！
汪 林 那，十万？
大 头 好！一言为定！
汪 林 我去拿钱。
【汪林在柜子里翻找，最终找出了一把水果刀，趁大头不注意，刺向大头。
汪 竹 （惊叫）爹爹！
【汪竹扔下手里的杯子，挡在大头面前。
【汪林连忙停住。
汪 竹 爹爹，收手吧！
大 头 （被吓到结巴）好！你……你给我等着！有……
有你好看的！
【大头逃下。
汪 林 刚才你都听到了？
汪 竹 我都听到了。（忍痛含泪）爹爹，你去自首吧！
汪 林 不，我不会自首的！我还有事要办！
汪 竹 可是爹爹，他都已经知道了，要是他去报警……
（不敢往下想，哀求地）爹爹，女儿求你了！快去自首吧！
（唱）劝声爹爹听我言，（跪倒在地）
女儿我跪地以求心拳拳。
汪 林 （去拉汪竹，不忍地）竹儿……
汪 竹 （跪着不动，唱）爹爹你养育我十七年岁，
孺慕之情种在女儿心田。
你教我读书做人明礼义，
你教我法不容情大过天。
为何你知法犯法不悔改，
法律良知视等闲？
理与情，情与理，
女儿自知难两全。
只能劝爹爹早些自首，
莫再为余生徒增罪愆！
汪 林 我会去自首的，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汪 竹 （哭腔）爹爹！
汪 林 （无力地）你去吧，去写作业。
【汪竹哭着跑下，正好撞在了前来的汪启祥身上。
汪启祥 （打趣）是谁又惹到我们的小公主了？
【汪竹没有回答，径直跑下。
汪启祥 她这是怎么了？
汪 林 （笑）不想念书了，想出去打工，被我说了一通，正在怄气呢！
汪启祥 竹儿年轻，不明白女孩子还是多读些书的好，我一会儿去劝劝她。
汪 林 你今天来，是为了修路的事？
汪启祥 是。村民大会上已经通过了修路的决议，只是目前政府拨款尚有不足，还请叔父慷慨解囊。
汪 林 你这招劫富济贫倒是用得好。
汪启祥 叔父误会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这是各位村民捐款的数目。
汪 林 （不去看）我劝你，不要修路了。
汪启祥 只有修路，能让村子摆脱贫穷。
汪 林 （绝望地）挖先人长眠之土，去填你升官之路。你为了升官，竟然连祖先都不要了么？
汪启祥 （惊讶地）叔父明知我并非为了升官，何出此言？
汪 林 也是，你每年清明都忙工作，怕是连汪家祖坟在哪都忘了吧。（拿出宛村地图给汪启祥看）汪启祥，你坚持要修路，就是要挖我汪家的祖坟啊！
汪启祥 （看地图，险些站立不稳）这……这就是叔父反对我修路的原因吗？
汪 林 不止如此。你可听过一首童谣？（吟唱）八品官，为救灾，捐俸禄，散家财。得罪权贵掉脑袋，身首异处实可
哀！
汪启祥 我听过，可是这与修路又有什么关系？
汪 林 你知不知道，这首童谣唱的是谁？
汪启祥 我听人说过，是清朝末年榕县县丞汪守道汪先生。
汪 林 他是榕县县丞，却也是汪家祖宗，他的墓，就在汪家祖
坟，只是里面埋的并非他的骸骨，而是他的衣冠冢。
汪启祥 怎会不是他的骸骨？他去世后，不是榕县百姓收殓了他的
尸身吗？
汪 林 他为民请愿，得罪当朝国舅，被判斩首，他死后，饿急
了的榕县百姓将他的肉分而食之，至于骸骨，早已抛在荒郊野外了。
汪启祥 （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汪 林 祥儿，你我皆是他的后人。他当年之境地，恰似你今日
之境地。村民不会理解你修路是为了他们好，他们只会算计着修路拆了自家房屋能拿到多少赔偿款。祥儿，今日宛村村民就是清末榕县百姓啊！
【汪启祥瘫倒在地。
汪 林 （叹气）你且好好想想吧！（下场）
【童谣声响：八品官，为救灾，
捐俸禄，散家财。
得罪权贵掉脑袋，
身首异处实可哀！
死后百姓啖其肉，
骸骨被弃荒郊外。
家人修起衣冠冢，
盼他魂魄早归来。
哪知魂魄不复在，
深陷阿鼻独徘徊。
汪启祥 （似听到童谣声）天啊！
【切光。
第五场
【汪家祖坟，坟墓林立，汪启祥长跪于地。
汪启祥 列祖列宗在上，汪家不孝子汪启祥前来请罪。
【汪启祥对着林立的坟墓磕头。
汪启祥 启祥忙于工作，已有好久没来拜祭祖宗，惭愧至极。今日得知，宛村修路原要挖祖坟，加上最近又发生了许多事，我……我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唱）无人言说无人讲，
只能长跪诉衷肠。
大会上一票胜出得修路，
事实上少人理解来相帮。
有人惦记拆迁款，
有人袖手站一旁。
亲人来劝阻，
语热话犹凉。
我不羡升官发财阳关道，
也不慕政绩卓然名声扬。
我只盼果子能够卖出去，
老妇人不必再翻山越岭谋口粮。
下雨时大路平坦过车辆，
也不会满身泥泞又肮脏。
却为何小小心愿难达成，
千山万水来阻挡。
先人啊！你可曾这般疑虑？
你可曾这般迷茫？
启祥无人可言讲，
再叩首时泪千行。
【汪启祥叩首，踉跄站起，已是泪流满面，他缓缓地用手抚过一座座墓碑，最终停留在一座墓碑前。
汪启祥 （念着墓碑上的文字）汪守道之墓。竟是没有墓志铭么？也是，你被判斩首，又怎会有墓志铭呢……（大笑）哈哈！守道，何谓守道，守何道啊？若只是挖坟倒也罢了，百年后汪启祥自当去泉下向先人请罪，可若无人理解，那这心中之道还要坚守下去么？
【童谣声起： 八品官，为救灾，
捐俸禄，散家财。
得罪权贵掉脑袋，
身首异处实可哀！
【童谣声渺远，在空旷的墓地上空回荡，汪启祥像是听入了迷。
幕后音 汪启祥……汪启祥……
汪启祥 （站起，环顾四周）谁？
【汪守道穿着清朝的官服缓步走进。
汪启祥 （惊讶地）是你！
汪守道 是我，榕县县丞汪守道。
汪启祥 汪守道……汪先生！晚辈有一事，想求教汪先生。
汪守道 你是问我的结局？
汪启祥 是！还请先生告知！
汪守道 结局如何，并不重要，因为从始至终，我都未曾后悔。
汪启祥 我今日所处境地，恰与先生相似，晚辈还请先生，指点迷津。
汪守道 自己的路，终归还是要自己走的。你身为村支书，只需记得两字，一切问题，自当迎刃而解。
汪启祥 敢问先生，是哪两字？
汪守道 为民。
汪启祥 为民……可若一心一意为百姓，百姓仍然不理解，又当如何？
汪守道 春风风人，夏雨雨人，如是而已。
汪启祥 （喃喃地念着）春风风人，夏雨雨人……春风风人，夏雨雨人……春风风人，夏雨雨人……
【等到汪启祥回过神来时，汪先生已经走掉了。
汪启祥 先生！先生！
【舞台暗场，黑暗中只听得到汪启祥一遍遍呼唤先生的声音。
【舞台复明，汪启祥正趴在墓碑上小憩，他猛得惊醒。
汪启祥 （自言自语）原来刚才，是一场梦么？
李得祥 （内声）支书！
【李得祥捧着骨灰盒上场。
李得祥 （悲痛地）支书！老支书他……过世了！
汪启祥 （震惊地）你……你说什么？
李得祥 这是他的骨灰，他要我交给你，他说……就葬在宛村的果树下。
汪启祥 （接过骨灰盒，声音颤抖）他……是怎么走的？
李得祥 肺癌。（哽咽）他临死前，要我同你说，如果宛村有一
天修好了路，村民的水果卖出去了，一定要在他坟前洒
上一杯酒，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汪启祥 （大恸）支书啊！
（唱）唤一声好支书热泪翻滚，
捶胸顿足心如焚。
十年来你为百姓呕心沥血，
临死前仍不忘振兴宛村。
村里建起养老院，
百姓养老可安身。
建起了小学让孩子有学上，
孩子们读书习字念课文。
被迫辞职你既不怨来也不恨，
病床上挂念着百姓亲人。
支书啊！你是百姓的大树，
你是宛村的魂。
是你教会我为官之道，
指引我前行之路如星辰。
好兄弟！泉台下风霜雪且自珍重，
盼你能一路好走魂归村。
且放心，待到宛村路修成，
我温几壶浊酒，烧几盘小菜，
果树之下祭亡魂！
【汪启祥将程庚的骨灰盒放在地上，郑重地拜了一拜。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汪启祥 什么声音？
李得祥 支书，是你家的方向！
【骚动声更甚。
【切光。
第六场
【汪启祥家门口。
【一帮村民正聚集于此，有的拿着斧头，有的拿着菜刀，皆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汪林站在人群的末尾，神色紧张。
村民甲 汪启祥！你给我出来！你贪了大伙儿捐的钱就不敢出来见人了么？
村民乙 你出来！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不敢当吗？
村民丙 你要是再不出来，我们可要砸门了！
村民丁 现在砸？
村民甲 砸！
【众村民开始砸门。
汪 林 （唱）眼见此景心慌张，
没想到谣言障目使人盲。
祥儿他为村修路心坚定，
几番苦劝不彷徨。
实无奈散布谣言来阻挡，
盼他能就此收手避锋芒。
贪污公款人皆谤。
祥儿啊！莫怪叔父狠心肠！
【汪竹跑上。
汪 竹 （大喊）哥哥没有贪污！你们住手！不要砸了！
【没有人理会她，众村民群情激奋地砸门。
汪 林 （看到汪竹）竹儿过来！
汪 竹 （不理会，挡在众村民面前）你们相信我，我哥哥没有贪污！（混乱中被村民的斧子砸中，踉跄倒地）啊！
【众村民见状，停下砸门。
汪 林 （大惊，拨开人群，抱住汪竹）竹儿！
汪 竹 （虚弱地）爹爹，哥哥……是你看着长大的，你也相信他……他没有贪污，是不是？
汪 林 （哽咽）爹爹相信，你不要说话，爹爹送你去医院。
【汪林欲抱起汪竹，却被她制止。
汪 竹 爹爹，去自首吧！（手欲抚上汪林的脸，却最终垂落）
汪 林 （悲痛地）不！竹儿！
【汪启祥和李得祥上场。
【汪启祥看到眼前一幕，连忙走到汪林身边。
汪启祥 竹儿……
汪 林 （愤恨地）你满意了？
【汪启祥不理会，连忙抱过汪竹，去探她的鼻息。
汪启祥 快！还有气！赶紧送医院！（见众村民愣着）快啊！搭把手送医院啊！
【几个村民连忙上前，将汪竹抬下。
汪启祥 怎么闹成这样了？都发生什么了？
汪 林 （冷笑）你贪污修路的公款，他们要来砸你家的门，竹儿
不信，挡在你家门前……汪启祥！耗子死了，竹儿伤了，
到底要怎样你才肯罢休？
汪启祥 （不理会汪林，朗声）既然是来砸我家的门的，怎么就不砸了？接着砸呀！
【众村民被汪启祥的气势吓住，都没有动。
【汪启祥掏出钥匙打开门，门缓缓而开，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屋子，除了简单的桌椅，其余一无所有。
村民甲 怎么这么破？他贪污的钱都用到哪里去了？
【汪启祥从床底下拿出一个纸盒子，打开纸盒子，里面全是钱。
汪启祥 大家为修路捐的钱包括我全部的积蓄都在这儿了。（从怀里拿出一个本子）这是捐款数目，谁捐了多少钱我都有记录，大家如果不放心可以一一核对！
村民甲 （尴尬地）这……这就不必了。
村民乙 误会了，都是误会。
汪启祥 我刚刚得知，程支书过世了，他临死前仍惦记着村子里的
路有没有修好，乡亲们，你们认为这样的人……会遭天谴么？
（唱）恨不得掏心挖肺剖肝胆，
让乡亲们瞧一瞧我的心肝。
自修路大事小事不间断，
等闲平地起波澜。
可是这并非是修路之过，
乡亲们擦亮眼莫信谣言。
是好是孬要分辨，
莫要让无辜人泉下含冤！
程支书，耗子，还有我的……妹妹，（痛苦地）他们或死或
伤，并非我所愿，我相信也并非大家所愿，我们不能让他们
白白受难（看向汪林）你说是么，叔父？
【汪启祥一步步逼近汪林，汪林一步步往后退。
汪启祥 你推下大石，害死耗子，散布谣言，导致竹儿受伤，你以
为众人毁我谤我就能阻止我修路，你不知死了程庚，还有汪启祥，死了汪启祥，还有后来人！修路并非为了我一人政绩，而是为了百姓福祉！李奶奶下雨天走山路摔了跤，耗子他娘要背着一箩筐果子走好远的路去镇上卖。这些问题的解决，要靠修路，也只能靠修路。（顿了顿）叔父，大头已经什么都说了，你就……收手吧！
【远方，传来警笛声。
【两个警察跑上。
警察甲 （走到汪林面前，拷上他）有人供出你涉嫌一场谋杀，请跟我们走一趟。
【两个警察欲将汪林带走。
汪启祥 请等一等，我有话对他说。
【两个警察站到一旁。
【汪启祥面朝汪林跪下。
汪启祥 叔父——
（磕头，唱）一叩首，谢过叔父养育恩，
多少年你待我宛若亲生。
若无有叔父你悉心抚养，
启祥我恰似浮萍飘无根。（磕头）
二叩首，万望叔父相宽宥，
原谅我为修路无奈挖坟。
百年后自当去泉下请罪，
求祖宗饶恕我不孝之人。（磕头）
三叩首，盼叔父此一去莫再牵挂，
后来事自有我处置安稳。
不会让先人烦闷，
不会让竹儿困顿。
叔父啊！就此别过勿相念，
若有缘，来世相逢诉今生！
【汪启祥对着汪林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汪 林 （痛苦地）祥儿……叔父没有想杀耗子，只是想吓一吓程庚，让他不要再修路了。哪知，一步错，步步错啊！
汪启祥 先人的坟，待修完路后我会再去修缮，竹儿她是我的妹妹，余生我会好好照顾她，叔父，（狠下心来）你去吧！
【汪启祥忍泪，站起转过身，不再去看他，两个警察将汪林带走。
【众村民走到汪启祥身边。
村民甲 （低下头）支书，我们知道错了。
村民乙 支书，我们以后不会被谣言骗了。
村民丙 支书，以前你就当我们不懂事，以后要是谁阻碍修路，我第一个跟他翻脸！
汪启祥 （欣慰地）好！我们团结一致，众志成城，就不愁修不好路！
【汪启祥伸出手，众人将手叠在一起。
众村民 团结一致，众志成城！
【汪启祥看着众村民，欣慰地笑了。
【切光。
尾声
【一年后。
【山下的路已经修好了，往来商贩络绎，时不时能听到水果的叫卖声。
老妇人 卖苹果咯，新鲜又好吃的苹果咯！
【汪启祥、汪竹牵着汪小路的手站在山上的一棵果树下，果树旁是程庚的坟。
汪启祥 （洒下一杯酒）支书，我办到了，你好好安息吧！
【远远地，传来童谣声：八品官，为救灾，
捐俸禄，散家财……
【童谣后面的内容已经听不清了，只剩下似有若无的旋律。
【汪启祥牵着汪小路的手，和汪竹一步步向山下走去。
【光渐收。
【幕闭。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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